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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你叫什麽名?伺候誰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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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你叫什麽名?伺候誰的?

雲湘回了春喜院,卻聽聞二奶奶找她,她趕緊用冷水洗了臉,讓自已保持清醒,擦幹了臉後就過去了。

到了後,雲湘照舊福禮請安,便感覺林婉月那雙看著溫婉實則冷漠的眼落在她身上,細細打量著,也沒立即說話。

她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來。

林婉月淡聲開了口:“明天開始,你便卸了手頭的活,去二爺書房伺候吧,清兒走了,二爺正好少了個伺候筆墨的丫鬟。”

雲湘覺得自已喝米釀也醉了,腿軟得厲害,她攥緊了手,躊躇著說:“回二奶奶,奴婢不識字,怕是不好做二爺的筆墨丫頭。”

說是做筆墨丫鬟,實則就是讓她頂了清兒的位置,默認那就是以後到房裏貼身伺候的。

雲湘不知林婉月怎麽好端端又提起這事,明明陸二爺已經不缺通房了,她怎麽也要咬著牙為自已的命運再爭取爭取。

哪知道林婉月一句話,堵住了她所有話:“你這話,倒是可以去和二爺說,日後你便謹記伺候好二爺。”

雲湘咬住了唇,一下明白了這回不是林婉月的想頭,而是那陸清澤有意。

男主子有了這意,哪個管你到底識不識字?只管你能紅袖添香就行。

雲湘知道自已這會兒再不能說個不字了,她又有什麽資格說不?

她的心沈了又沈,掙紮了這麽久,終究還是躲不過麽?

回到後罩房的時候,雲湘的腦子都暈暈乎乎的,眼睛酸脹,行屍走肉一般梳洗過後,便躺到了床上。

春蓮也梳洗好了,側躺著好奇問她:“方才二奶奶找你說什麽事呢?”

雲湘感覺到錦畫和紅雀的目光也都看了過來,她沒有力氣說話,本能地也不想說,只含糊著說了句:“沒說什麽。”便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。

這事即便她不說,等林婉月將她指派到書房那兒,整個春喜院的人也就知道了。

春蓮人單純,也沒多問下去,倒是錦畫心思細膩,黑暗裏皺了皺眉,多想了些,不過她也沒問,橫豎,雲湘若是有什麽變動,這兩日就都該知道了。

雲湘本以為自已今晚會睡不著,但或許得多虧了自已喝了米釀,竟是一夜無夢。

只是第二日天未亮,她便醒了過來,睜著眼睛發了會兒呆,對可以預見的未來迷茫又不甘。

可身為丫鬟,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感傷,今日大太太請了許多人上門做客,她不得不起來又跟著春蓮趕去大廚房那兒,錦畫和紅雀兩人則是負責接待賓客。

雲湘幫著洗菜打下手,忙忙碌碌的,一時倒也沒空想有的沒的。

好不容易中午給賓客準備的吃食都備好,只等著傳菜時,她才得了空歇一歇,從板凳上站起來時,腰酸疼得厲害,靠在大廚房外邊的樹旁稍做休息。

春蓮見了,過來幫她揉腰,笑著說:“平日你熏衣的活比起廚房來,可是省輕不少吧?”

雲湘點頭,再讚成不過。

春蓮小聲和她說著剛才從傳菜的丫頭那兒聽來的閑話:“據說表小姐今日笄禮的簪子是大爺送的,上面鑲嵌著鴿子蛋大的紅寶石,蓮花樣式,美極了。”

雲湘不想讓自已空閑下來,便積極地與她搭話,勉強生出點興趣,道:“不是說大爺送給表小姐的禮需得四個猛男壯漢擡麽?”

春蓮點頭,“可不是嗎!你猜猜大爺給表小姐送了什麽禮?”

雲湘對陸鈞山的印象便是那色中餓鬼投胎來的,全然沒什麽好印象,懶得去猜,隨口說了些值錢保價的俗物,道:“莫不是什麽金山銀山玉山?”

春蓮搖頭,“是好大的整塊木雕屏風,那木料說是金絲楠木的,極沈,極精美。”

金絲楠木!

雲湘呆住了。

身為木雕師,她自然對各類木頭都了如指掌,金絲楠木是頂級木料,能做成整塊木雕屏風的金絲楠木,不知要長多少年,千年都極有可能。

她呼吸都停滯了一瞬,哪個木雕師不想見一見整塊金絲楠木雕成的屏風?

就算她厭惡那色中餓鬼的風流作風,此時也要誇上一誇他是有個品位的。

木雕屏風一事徹底轉移了雲湘註意力,讓她暫時忘了昨晚上林婉月找她說的事,拉著春蓮又問了許多。

前頭宴結束後,賓客們散了後,後廚這兒也擺了兩席,雲湘有意無意的,喝了很多米酒,是昨夜的兩倍。

不過她看起來除了臉紅了些外,眼睛明亮,倒不像是醉了的樣子。

春蓮這兩日和大廚房的何廚娘頗為投緣,何廚娘沒有孩子,很是喜愛她,要拉著她說話,吃完後,雲湘便自已往春喜院回,春蓮見她腳步沈穩,倒也沒什麽不放心。

雲湘是那種喝得越多越醉,走路就越沈穩的人,她一路穩穩當當往春喜院回,只是走到半道上時,或許是周圍太安靜,又或許是酒的作用,她的情緒忽然就上來了。

仿佛回到了剛穿越那會兒拿繩子將自已往房梁上吊的時候,無助、絕望的情緒一下子從黑暗裏翻湧上來,將她吞噬淹沒。

她無意識地穿過間月洞門,在那兒的花壇邊緣坐下來,心裏的酸苦再克制不住。

只要一想到自已就將要一輩子困死在這裏,做一個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的人,她的眼睛便酸澀得厲害。

她許是矯情的,如今連尊嚴都是沒有的人,下跪都是家常便飯,還談什麽自由不自由?有一口飯吃有一片瓦容身便是不錯了,躺在男人身下祈求男人的庇護也沒什麽不好不是嗎?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,她也應該順應時代,來了這裏,就要“入鄉隨俗”,以後就過沒有自我的日子,做個隨時可以被買賣的通房,一輩子就這樣了。哦不對,等一年後,林婉月生完孩子,她許是就要斃命了。

雲湘這麽想著,眼淚卻流得更厲害了一些。

她試過去死過一回了,不想再死。

她想爸媽了,想弟弟了,想男朋友了,想家裏的小狗小貓了,也想她的木雕了,想所有的曾經的一切。

她想不明白,為什麽會是她呢?為什麽是她來這裏受苦呢?是她平日做的慈善捐的款少了,還是她為人不行,老天爺在懲罰她?

雲湘捂著臉,從無聲的流淚,到控制不住的抽噎。

一年後若真是死了,倒也沒什麽不好,說不定就回去了。

雲湘喝了酒的腦袋暈暈乎乎的,放縱著自已的情緒。

……

今日雖是鄭七娘及笄的日子,但不論是大太太還是鄭七娘,又或是上門來的親朋好友們,更關心的卻是陸家大爺何時娶了鄭七娘。

鄭七娘雖是個可憐人,卻也是陸家大爺心愛的原配妻子的嫡親妹妹,多年來住在陸家,本就是奔著給他做繼妻的。

如今她的笄禮簪子是陸家大爺送的,又被當面送了那麽名貴的屏風,所有人也就默認了此事八九不離十了。

大太太極為滿意,宴後就叫了陸鈞山過來,說:“你與七娘的婚事,便就提上日程吧,三書六禮,哪樣都不能缺了。”

陸鈞山今日飲了不少酒,聽了這話按了按額心,擰緊了眉。

大太太以為他又要拒絕或是左顧言它撇過這事,忙說話截了他的話:“你可知女兒家笄禮上的簪子極重要,多是長輩贈送,你一個外男,哪個有資格送她這個?你既送了,便就代表認下你表妹這門婚了,再不能說些有的沒的什麽只把七娘當妹妹,她都十五了!元娘嫁你時不過也就十五!你現在若不娶你表妹,讓你表妹的臉兒往哪裏擱?”

穿著華麗錦衣的男人靠在椅背上,姿態疏懶風流,他拿過一旁的茶漱了口,說的話有幾分混不吝:“然後讓表妹守活寡?”

大太太瞪大了眼睛,為兒子這不像話的話生氣:“你這是說的什麽話!”

說完,她擡手去打他手臂。

陸鈞山擡起那雙鳳眼,忙笑著伏低做小,把手臂伸過去,“母親這般打哪能盡興呢,再重點才行。”

有些話點到為止,囫圇著互相明白是什麽意思就行,說多了顯得不尊重表妹了。

大太太這會兒被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弄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,只假裝沒聽懂他只把七娘當妹妹沒法夜裏睡一個被窩的意思,瞪他道:“日後娶了你表妹,好好生兩個孩子收收心!別再外面花三花四,且就說招了那麽多花兒蝶兒的,哪個結了果了?”

陸鈞山低沈的聲音散漫著道:“許是我有問題,可耽誤不得表妹呢。”

大太太又擡手拍他:“快閉嘴吧!”

陸鈞山怪腔拿調捂著手臂,插諢打科幾句,便從大太太這兒出來了。

出來後,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,捏了捏鼻梁,臉色冷淡了下來,便往自已住的院兒走去,身邊小廝也沒帶一個。

快到潮浪院時,他路過一處閑置了的小院,聽到裏頭傳出來些哭聲。

哼哼唧唧的,聽來委屈又嬌嬌的,偏還竭力壓抑著聲,莫名有些勾動著他心弦,不經意的,他回頭看了一眼,目光卻是瞬間定住,直勾勾看過去。

月洞門後,花壇旁坐了個穿著醜綠醜綠裙衫的丫鬟,她微微低著頭,卻是生得眉是眉,眼是眼,說不清究竟是哪裏美,只覺得一眼便哪裏都長進了他心裏,就連那哭得紅紅的眼皮兒都惹人憐愛。

看了半晌後,陸鈞山調轉了方向,走進月洞門。

小丫鬟聽到些動靜,盈滿水的雙眼迷蒙著看過來。

陸鈞山呼吸一滯,盯著她看了半晌,問:“哭什麽,你叫什麽名?伺候誰的?”

雲湘迷迷瞪瞪的,擡起眼,看到面前不知何時來了個男人,身量高大,長相極俊美,濃密墨發束於金冠之中,一雙狹長的鳳眼似冷非冷,此刻挑著,自有威嚴貴氣,穿著身銀紅緞面的寬袖華服,腰間一根精致的寬玉帶勒出勁腰,盡是男兒風流蘊藉。

她眨眨眼,警惕性還在,站起來就要後退離開。

卻聽男人道:“不認得爺?”

雲湘腦子到底沒渾掉,這般理直氣壯對著院子裏的丫鬟問的,又有這許多風流蘊藉的男人,多半是……

她低下了頭,抹了下淚,遲疑著說:“回大爺,奴婢雲湘,是二奶奶院裏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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